威廉·巴勒斯(1914-1997)美国作家,与艾伦·金斯伯格(Allen Ginsberg)及杰克·凯鲁亚克同为“垮掉的一代”文学运动的创始者。巴勒斯的晚年主要和金斯伯格在演艺界玩耍捣乱,创作了不少通俗歌曲,甚至被一些年轻人奉为朋克摇滚宗师。巴勒斯晚年还演过电影,作画出售,并且为耐克运动鞋在电视上做广告,几乎无所不为。在金斯伯格逝世后的4个月,巴勒斯心脏病发,离开人世。


先来说说朋克教母Patti Smith。Patti是出了名的迷恋巴勒斯。没错,用迷恋这个词一点都不夸张。她曾在一次采访里说过,“他(巴勒斯)就像是另一本圣经。”


巴勒斯也是开始鼓励Patti开始唱歌、开始录唱片的人。当时纽约的圈子很小,文学界的和摇滚界的混的很熟,Patti也经常到巴勒斯住的地方混。夜深了,巴勒斯就睡意朦朦地拍拍Patti,说,“好了,姑娘,是时候给Old Bill唱一首歌儿了。”Patti就会给他唱一些民谣小曲。


Patti说过自己的第一张唱片Horses里面“全是巴勒斯的影子(littered with Burroughs-type references)”。还有一个小故事,有人曾说Patti把专辑名起名叫“Horses”其实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气巴勒斯,因为巴勒斯出了名的爱猫的同时,也是出了名的讨厌马。Patti在一次采访里被问到过专辑里面的“马”有没有什么现实生活中的原型,Patti半开玩笑的回答了“巴勒斯”。


少女心的Patti说她以前经常做白日梦幻想要是巴勒斯有一天能和她结婚该多好。她说巴勒斯也意识到了她小小的迷恋,但是他一点也不在意,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好。


70年代的时候Patti有一回在CBGB演出,当时人都挤满了,但是酒吧里的工作人员突然都开始把人推到门外头去在酒吧里空出一大块空地,大家正叫嚣着不满,然后巴勒斯就和他的几个朋友不紧不慢地徐徐走了进来… 巴勒斯看起来一点都不愧疚自己造成了这么大的不便,大概是都习惯了,然后很淡然地坐在了一边。Patti那晚上表演得特别成功,因为她知道观众席里有巴勒斯。


喜欢Patti Smith的人都知道她是一位摇滚诗人,演出的时候在唱歌的同时总不忘Spoken Words,也就是朗诵一些自己喜欢的诗歌或者文学选段。一般她会念兰波。Patti曾说她青春期的时候喜欢兰波喜欢的不得了,关于兰波的一切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兰波就像我的男朋友一样。”但是有一次Patti决定念一段巴勒斯给自己的小说《酷儿》(Queer)写的序。这个序和其他的序不一样,也和巴勒斯其他的作品不一样,因为这是巴勒斯唯一一次白纸黑字地提到他妻子的死(巴勒斯喝醉误杀了自己的妻子,曾说他妻子的死亡让他开始写作)。巴勒斯毫无疑问是爱过自己妻子的,这个事件给他带来了很大的痛苦,所以这个序对他来讲是无法形容的个人又重要。Patti或许是太紧张了,所以念到一半的时候就混乱了,开始磕磕绊绊地结巴起来,全场人都惊呆了,因为Patti表现地十分混乱。而此时的巴勒斯就在观众席里注视着Patti。


表演过后Patti几乎不敢想像巴勒斯的反应,但是他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和她说,“谢谢你。”他的眼睛里闪着点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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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讲讲Nirvana的主唱Kurt Cobain。Kurt本人也是巴勒斯很忠实的粉丝,家里很多巴勒斯的书。在涅槃最后的一回巡演的路上Kurt还在一家书店买了一本巴勒斯的《裸体午餐》(Naked Lunch)。Kurt本人也承认自己写歌词的时候受巴勒斯影响挺深,而且他觉得巴勒斯也能从其中看出自己的身影,虽然他从来没评论过。


Kurt和巴勒斯最著名的应该还是他俩一起合作的The Priest (They Called Him)。这首作品里是巴勒斯在念自己的一部作品,配上Kurt的吉他。虽然这两部分是分别录的,但是俩人还是见了几面的。Kurt对于能见到自己的偶像特别开心,也特别珍视这次机会,后来在采访里说,“我见到了我的偶像巴勒斯,我觉得自己酷毙了。”


巴勒斯被当时的人称为毒品教皇(Pope of Dope),Kurt本人也曾用药,所以当时很多人对于这俩人的合作很嗤之以鼻,觉得就是俩毒虫混到一起嗨了。但是巴勒斯说他和Kurt根本没有谈到毒品的问题,Kurt一直在抽烟,但是滴酒未沾,就这样了。


值得一提的是巴勒斯本人根本不喜欢摇滚乐,尽管他基本影响了整整一代的摇滚/朋克文化。他觉得“那些玩儿摇滚的小孩儿们应该把吉他放下来,好好听一听那些真正来自灵魂的音乐,比如Lead Belly(著名美国蓝调歌手)。”无限仰慕巴勒斯的Kurt读到了这个采访,就开开心心地跑到了唱片店买了Lead Belly的唱片,回家听了又听,就这么喜欢上了Lead Belly。他和巴勒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送了巴勒斯一本Lead Belly的自传。


Kurt曾经给巴勒斯写信,希望他能在涅槃乐队Heart Shaped Box的MV中出镜,他还保证如果巴勒斯不希望自己的脸被露出来,他们可以后期把巴勒斯的脸剪辑地比较模糊。可惜被巴勒斯无情地拒绝了… 


巴勒斯不讨厌Kurt,说他“很害羞,非常地有礼貌”,但是在第一次见完Kurt之后,他和朋友说,“这孩子有点问题,他总是没来由地皱眉”。在得知Kurt自杀了之后,巴勒斯一直搞不懂一个人到底为什么会拿走自己的生命,他问了好几次他的朋友们一个人到底为什么能作出自杀这种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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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nic Youth的主唱Thurston Moore和巴勒斯关系挺好的。


在Thruston还是一个土土的热血少年的时候,他来到了大纽约城,从此以后就和垮掉派和当时的摇滚圈混在了一起,不过他第一回见巴勒斯已经是90年代了,当时Kurt Cobain刚刚自杀。


Thurston有一回带着自己刚一岁大的小女儿去见巴勒斯,小女儿一直哼哼唧唧的,时不时就得哄哄她。然后巴勒斯伸出了一根手指到小女儿面前,碰都没碰她,小女儿立刻不闹腾了,倍儿安静。Thurston回忆说那简直就像是魔法… 


和Kurt Cobain一样,Sonic Youth也和巴勒斯一起合作过。1990年,巴勒斯出过一张专辑叫“Dead City Radio”,里面的一部分音乐是Sonic Youth演奏的。Sonic Youth很著名的那张专辑Goo里面也有巴勒斯的“Dr. Benway’s House”(这首Dead City Radio里面也收录了)。


2012年Thurston又建了一个乐队叫Chelsea Light Moving,乐队的其中一首歌就叫“Burroughs”。


巴勒斯时不时就去一些当地的酒吧念念Spoken Words,在英国有一次令Thurston Moore印象深刻。巴勒斯说,“我听说英国有这么个乐队叫性手枪,他们有首歌God Save The Queen(天佑女王),好极了这首歌,所以我自己也写了一首歌,叫Bugger The Queen(去他妈的女王)”。然后每当巴勒斯念一句,底下观众就会狂吼一句“Bugger The Queen!!!”。Thurston说那天晚上实在太朋克了,他一直想要找巴勒斯把这首歌录下来,不过Thurston当时定居在英国,他不想被抓起来,所以就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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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巴勒斯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说话的人,也不太喜欢和人社交。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被最爱热闹的画家安迪•沃霍尔(画了玛莉莲•梦露和一堆一模一样的金汤宝罐头的那个人)盯上了。沃霍尔当时拥有自己的唱片公司,他名下最著名的乐队当属地下丝绒乐队(The Velvet Underground),主唱是Lou Reed。


沃霍尔时不时就喜欢邀请别人去参观The Factory(沃霍尔的工作室),这天就邀请到了巴勒斯。巴勒斯去了,当时地下丝绒乐队在排练。但是当时应该挺乱的,你能指望沃霍尔治理一个厂牌到什么地步呢对吧,所以巴勒斯待了没几秒钟,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作为整个纽约艺术界最被人崇拜的人,巴勒斯也没少参加艺术沙龙和派对啊什么的,不过巴勒斯不是很喜欢认识别人,因为像之前说过的,他不喜欢说话。但是对于Patti Smith和David Bowie之类的人他就可以很愉悦地对话,完全没有问题,因为“他们长的很好看”。没错,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和美人David Bowie在一起难得一笑的巴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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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斯被人广泛认为是“朋克教父”(Godfather of Punk),但是他本人曾说“我不是个朋克,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叫我朋克教父。”Iggy Pop也说,“我觉得威廉觉得摇滚全部都是狗屁(bullshit)”


但事实就是,巴勒斯基本是一个人带起了整个70年代的朋克运动。当时几乎每一个朋克年轻人都会读巴勒斯写的《瘾君子》(Junky)。而巴勒斯在《裸体午餐》(1959年出版)和小说“The Wild Boys”(1971年)中写的很多场景在很多方面都预言了朋克运动的开始。


除了朋克喜欢读巴勒斯,后朋也喜欢读巴勒斯。很著名的一个故事是有一回Joy Division乐队在演出,和巴勒斯要参加的一个活动是同一个地方。主唱Ian Curtis在演出过后很兴奋地去找巴勒斯攀谈,结果巴勒斯直接和他说“滚开(get lost)”,有人说这可能是因为巴勒斯当时刚刚做完一个采访太累了。


不过也有人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因为巴勒斯一向是一个很绅士的人,更何况是面对Ian Curtis这样年轻又好看的男孩… 不过总而言之,Ian Curtis没能和自己的偶像说上话。


PS,Joy Division的Unknown Pleasures里面的一首歌“Interzone”,歌名来自巴勒斯同名的短篇小说集。据说Curtis当时都已经把歌词什么的写好了,但是他太喜欢巴勒斯了,所以就硬是把歌名起成这个了… (歌名和歌词真的好像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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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斯虽然不喜欢摇滚乐但是也采访过不少人,比如说Patti Smith和Led Zeppelin的吉他手Jimmy Page。Jimmy挺喜欢神秘事件的,而巴勒斯本人也很信一些迷信的谣言(比如说不能把帽子放在床上,REM乐队的Michael Stipe有一回进巴勒斯的屋子只是摘一下帽子,巴勒斯就立刻很警觉地提醒,“别放床上”,Stipe就很安抚地回答“我绝对不会放在床上的,威廉”。),所以据说俩人聊的挺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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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巴勒斯在当时的摇滚/文艺界有多么的出名,就不得不提一提78年的“The Nova Convention”(新星会议,名字的来源应该是巴勒斯60年代写的“新星三部曲”[The Nova Trilogy],三部小说全部用画家Brion Gysin的“剪拼法”[Cut up Method]写出。巴勒斯曾说“Brion Gysin是我唯一尊敬的人”)。这个活动基本就是为了庆祝巴勒斯这么屌的人的存在而举办的大型派对。


“Brion Gysin是我唯一尊敬的人”——巴勒斯


你一定以为我在开玩笑吧?


不,事实就是这样。1978年,巴勒斯离开纽约很久了,在丹吉尔和伦敦住了挺长一段时间,然后他打算回纽约了。这对于纽约所有艺术家们来讲,就好像是耶稣降临了。这么说或许听起来有些夸张,但是看一下当时这个活动的lineup,就会觉得好像,也不是那么夸张:


Blondie乐队的Debbie Harry和Chris Stein,作曲家Philip Glass(电影《斯托克》里面著名的四手联弹是他写的),Patti Smith,地下丝绒乐队的John Cale,艺术家Laurie Anderson,艾伦•金斯堡,诗人Eileen Myles,Sonic Youth乐队的Thurston Moore,画家Brion Gysin。滚石乐队的吉他手Keith Richards本来也答应要来,但是几个星期前他刚刚因为携带毒品被扔进监狱,出来之后他的公关觉得刚从监狱里因为毒品出来,再去给出了名的瘾君子巴勒斯捧场貌似不太好… 一听说Keith不来,Frank Zappa立刻兴高采烈地表示没关系,我来替他出场!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大红大紫的新浪潮乐队B-52’s也被召集来这次活动了。当时他们的第一张专辑还没有发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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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勒斯给摇滚界带来的影响从很多小细节上都可以看得出来,给他写歌,受到他的小说的影响而写下的歌、建的乐队太多了:


-滚石乐队著名的Exile on the Main St.里面有一首歌Casino Boogie,主唱Mick Jagger承认自己是受到了巴勒斯的“剪拼法”写作手法的影响之后写的。


-滚石乐队65年的冠军单曲“Satisfaction”也是吉他手Keith Richards受到巴勒斯的影响后写下的。


-披头士乐队的专辑Sgt. Pepper’s Lonely Hearts Club Band上面有巴勒斯,就在玛莉莲•梦露右边。

顺便说一句这上面也有诗人埃德加•爱伦•坡哟~ 楼主可喜欢坡了~


-Iggy Pop的Lust For Life(电影《猜火车》里面最开始那首歌)的第一句歌词“Here comes Johnny Yen again~”里面Johnny Yen是巴勒斯的小说The Soft Machine(之前提到的“新星三部曲”里的第一部)中的一个外星人。


-Iggy Pop的Gimme Some Skin里面提到了巴勒斯:“Billy Billy Lee/He ain’t no fool/All the junkies/Think he’s cool”(Bill Lee是巴勒斯很多小说,如《裸体午餐》、《酷儿》里面的主人公,算得上是巴勒斯自己的alter ego)


-Bob Dylan在Tombstone Blues里面也提到了巴勒斯:“I wish I could give Brother Bill his great thrill.”


-实验摇滚先驱The Soft Machine的乐队名字就来自巴勒斯的同名小说… 


-美国爵士摇滚乐队Steely Dan的乐队名字来自巴勒斯《裸体午餐》里一个会说话的假阳具。


-美国著名朋克乐队Dead Kennedys的主唱Jello Biafra说,乐队在出第一张单曲的时候,B-sides的The Man With the Dogs这首歌的歌词怎么也写不好。于是Jello一生气就想,去他妈的,我要用巴勒斯的方法!于是采用了“剪拼法”写了这首歌。Jello在之后的solo时期和Lard乐队时期也都用过同样的方法写歌词。


-虽然安迪沃霍尔并不能算是摇滚圈的… 当时一个很有钱名媛Panna Grady(也是专门搞地下诗人、作家的骨肉皮,也迷恋了巴勒斯好久,一直想要和他结婚)介绍巴勒斯给沃霍尔试镜(Screen Test)。沃霍尔的试镜都很牛逼的,给他当过模特的包括Edie Sedgwick,超现实主义大师萨尔瓦多•达利,当然还有金斯堡和他男朋友Peter Orlovsky。不过巴勒斯一向不是很喜欢沃霍尔,就不给情面地拒绝了。当时俩人在一家中餐馆见面,沃霍尔身边全是他带着的仰慕者/小跟班,巴勒斯就气咻咻地走了。


-安迪沃霍尔和巴勒斯有一回一起吃了晚饭当时挺出名的,因为沃霍尔恬不知耻地问了巴勒斯他的初夜是什么时候… (干得好!!!)巴勒斯回答说他当时16岁,对方是宿舍里另一张床上的一个男孩,他俩互相给对方打了手枪。沃霍尔惊奇地问你是怎么让他和你做的!巴勒斯说,哦,我忘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就是不停的说话吧… 


-还有一回沃霍尔和巴勒斯一起吃完饭(不清楚和上面是不是同一次,待考察)是在Chelsea Hotel的一个房间里,科幻三巨头之一Arthur C. Clark曾在这同一间房间里写出了《2001:太空奥德赛》。他们很愉悦地探讨起了… 鸡肉炸薯条。巴勒斯还特别讲究地解释了鸡肉炸薯条怎么做好吃。快吃完的时候巴勒斯给沃霍尔签了一本书,还在上面画了涂鸦,沃霍尔就惊叹“棒极了!在这边(指纸上的空白处)也画点儿!你应该去当个画家!”巴勒斯躲开波普教皇指指点点的手,很倔强地说,“不,我要这么画。”这个YouTube上有视频!


-摇滚变色龙David Bowie和巴勒斯一起接受过采访,其实看网上的Transcript我觉得就是两个大咖凑在一起聊天被迷汉录下来了… 原文目前找不到了。印象最深的是两个人聊起沃霍尔,Bowie说“哦!安迪!我第一次见到他是他要请我到The Factory去,我吓坏了,他整个人是绿色的!”巴勒斯说是的,大概是Factory里面霓虹灯造成的,不过他平时看到沃霍尔也觉得他看起来怪怪的(神奇的沃霍尔… )。然后两个人聊到了纽约,Bowie去年刚刚去了纽约巡演,巴勒斯问的第一句话是“你在纽约看到那些色情片了吗?”Bowie回答“看了看了,真是好极了。不过色情片还是德国的最好,简直无与伦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