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懦、颓废、堕落……

这是经常跟太宰治联系在一起的字眼。

的确,他活了39年,

自杀五次,

几乎每一次都和女人有关。

他酗酒,招妓,逃学,

被自己的家族除籍……


和他的生活一样,

他的作品中也到处充斥着颓丧堕落的气息。

乍一看,他似乎就是一个丧到极致自杀成狂的人,

可是,没有无缘无故的丧,

也没有人天生喜欢自杀。




一切都还要从他童年时的经历说起。

太宰治出生在一个富裕的贵族家庭,

父亲曾担任日本贵族院的议员和众议院议员,

上面五个哥哥四个姐姐,

他是家里的老幺。

按照常情,

他应该是家里最受宠爱的那个。

可是受当时的日本长子继承制的影响,

他在家里并没有受到多少重视,

反而像个局外人一样,

孤独的游离在这个贵族家庭之外。


像大多数被父母忽略不受宠爱的孩子一样,

他从小自卑、敏感、脆弱,

一边渴望得到周围人的关爱,

一边却又对世人感到恐惧,

他不止一次在作品中表达过这种恐惧:

“对我来说,所谓人的生活是难以捉摸的。”

“我一直对人类畏葸不已,并因这种畏葸而战栗……”

——《人间失格》


现实中无法克服的矛盾和恐惧让他逃遁到书籍的世界。

从五岁起,太宰治已成为一个只要有书读,

便可在无人的房间里独自安静度过数个小时的男孩。

那个时候,

他最喜欢作家就是芥川龙之介了。

像现代的年轻追星族一样,

他毫不掩饰对自己“偶像”的喜爱,

他会在高中笔记上写满芥川龙之介的名字,

也会模仿芥川的POSE拍照,

16岁他出版的同仁刊物《蜃气楼》,

也来自芥川的同名小说。

他深深崇拜着这个文坛巨擎。


可是,1927年,芥川龙之介自杀身亡……

这给原本就就脆弱敏感的太宰治带来了极大的冲击,

再加上之前接受左翼思想影响,

对自己的出身感到愧疚不安,

他身上处于休眠状态的“自杀”按钮从此苏醒……


从1929年第一次服安眠药自杀未遂,

到1948年与情人山崎富荣赴玉川上水投水身亡,

太宰治一生自杀五次,

这也成为他作品中的重要主题。


但就是这么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却总在不经意的瞬间闪烁着博爱而又反叛的光芒。


1.积极参加左翼运动


他虽生在贵族家庭,

却深受左翼思想影响,

对自己与生俱来的经济和社会地位,

深感不安和羞愧,

反叛的种子在他的心里慢慢的萌芽……

像其他热血青年一样,

他积极的参加左翼运动,

不管这会给他的家庭带来什么……


2.率然反击


1935年,在角逐芥川文学奖的时候,

评委之一的川端康成

因为太宰治之前的殉情自杀事件,

认为他品行不端。

太宰治得知后,愤然反击:

“我愤怒地燃烧着,几夜难成眠。养小鸟、观舞踏,就很了不起么?”

率真、稚气,像个孩子。


3.其爱也深


二战爆发之后,

日本文坛的许多作家都开始执笔写起激励战争的作品,

就像抗战时期我国文坛的革命文学一样。

太宰治则不然,

他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是战争裹挟之下

广大人民所承受的灾难和痛苦……

他无法阻挡这所谓“历史的进程”,

只好尽自己所能给人们带去一点安慰。

这期间,

他写下了将人生悲喜一笑置之的短篇小说集《御伽草纸》,

还有书写友情的《奔跑吧,梅洛斯》,

眷恋故乡的《津轻》等作品。

他用他的方式表达着他对这个世界的爱……


4.“无赖”宣言


二战中,日本以失败而告终,

这个自以为很强大的国家最终沦为了战败国……

战争期间大肆鼓吹日本军国主义、天皇至上的那些人,

转身就又吹起了崇洋媚外的号角,

整个日本社会陷入一片混乱,

整个国民生活失去了追求的方向和目标……

面对这种困境,

太宰治愤而发出:

“我是自由人,我是无赖派。我要反抗束缚。我要嘲笑挂着一副得势面孔的人。”的呼声,

写下《维荣之妻》、《斜阳》、《人间失格》等多部无赖派文学作品,

展现了与以往日本正统文学思想和理念完全不同的姿态,

集中反映了当时整个日本的社会状况以及日本国民的心理,

激起了日本国民的共鸣。


太宰治在作品中极尽描写颓丧堕落,

因为那就是他所看到的世界。

一生都在书写暴力、邪恶的美国作家奥康纳曾说:

“对于耳背的人,你得大声喊叫他才能听见;对于接近失明的人,你得把人物画得大而惊人他才能看清。”

在我看来,这与太宰治的颓丧堕落殊途同归。

只不过,奥康纳懂得将生活与作品分开 ,

而太宰治却把二者融为了一体。


在这个无所谓道德,

利己主义横行的社会里,

太宰治就像是一个叛逆而又赤诚的少年。

他颓丧忧郁的眼睛里,

藏着另一个美好的世界,

一个现实世界永远无法触及的彼岸。

既然无法和解,那就自我毁灭。

这也正是他的反抗,一种自虐式的反抗,

藏着向死而生的决绝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