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1年5月15日,伟大的作家布尔加科夫出生。


他写了《狗心》,《白卫军》,《年轻医生的笔记》,《吗啡》,《大师与玛格丽塔》等著名作品。他的最后一部魔幻现实主义小说《大师与玛格丽特》从1928年写到1940年去世。但直到1966年,全世界才看到这本著名的小说。


在俄罗斯作家的作品中经常可以找到对各种膳食的艺术描述,但米哈伊尔·布尔加科夫仍然是当今最主要的美食家之一。1920年代在莫斯科哪儿是“最好的餐厅”?当然,布尔加科夫!


       饥饿的岁月


布尔加科夫从1921年9月弃医从文,并从中获得很多乐趣,他与第一任妻子达吉亚娜一起搬到了莫斯科,当时许多作家在此聚会。尽管内战已经结束,但是生活并不是平静和令人满意的,起初他们经历了非常艰难的时期。


两个月后,他写信给母亲:


“ ... 很抱歉,我无法在一封简短的信中详细介绍莫斯科现在的情况...为生存和适应新的生活条件而进行的激烈斗争...工作并不容易,几近疯狂。从早上到晚上,每一天都没有休息。苏联机构已经彻底瓦解,裁员……我们俩在莫斯科跑来跑去。我身体一侧向前走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向左边倾斜了)。我的梦想是给达吉亚娜买保暖鞋。她什么玩意都没有,只有一双单鞋。“


1922年初,布尔加科夫在日记中写道:


1月25日:“ 我仍然没有地方住。我和我的妻子吃得不好。”

2月9日:“这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时期。我和妻子都很饿。”


他的妻子达吉亚娜·尼古拉耶夫娜(Tatyana Nikolaevna)曾被问过:“因此,您和布尔加科夫在1918-1919年在基辅幸存,然后你们在高加索地区是另外的境况,最后你们来到了莫斯科——记得什么时候最困难?” 她答道:“ 在莫斯科的第一年,情况比其他任何地方都要糟糕。曾经连续三天没吃东西,什么也没吃。没有面包,没有土豆。而且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卖了。我躺着,就是这样。我患有急性贫血。”


布尔加科夫那时同意任何工作——他写了宣传口号来支持挨饿的伏尔加河地区,他替人家写编年史、通俗易懂的文章,只是为了获得了一条面包、令人作呕的土豆馅饼和无糖开水。伟大的作家不得不暂时忘记他的长短篇小说。


布尔加科夫在1923年出版的小说《袖口笔记》中描述了他噩梦般的饥饿生活。


我生病了。真是病来如山倒……我想睡觉。他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在梦中看到,就好像我是在亚斯纳亚波利亚纳庄园的列夫·托尔斯泰。并娶了了索非亚·安德烈耶夫娜(Sofya Andreevna)。我坐在楼上的办公室里办公室。需要写。而写什么,我不知道。人们一直在说:

-请吃饭。

但我害怕下楼。这太愚蠢了:我觉得有一个重大误解。要知道,我没有写《战争与和平》。我坐着不动。索非亚·安德烈耶夫娜(Sofya Andreevna)自己走上木制楼梯,说:

- 来吧。是素食午餐。

突然间我很生气。

- 什么?素食主义?送肉上来!把桌子摆满。再来一杯伏特加酒。

她哭了,一个反仪式派教徒跑过来,他胡须蓬松,责备我:

- 伏特加?啊啊啊!你想上天吗,列夫·伊万诺维奇?

-我列夫·伊万诺维奇是什么?我是托尔斯泰!滚出我的房子!出去!我不想见到反仪式派教徒!

就这样出了丑。

醒来时很不舒服极其疲乏。黄昏。他们在墙外的某个地方演奏口琴。

去照了镜子。这就是我的脸。红胡子,骷髅一般苍白,发红的眼睑。没什么,眼睛罢了。虽不怎么好,再次拥有了点光彩。

提示:当心这种火花。一旦出现,立即从资产阶级那里借钱(不返还),购买粮食并进餐。只是不要马上就吃光。第一天,吃高汤和一些白面包。逐渐地,逐渐地。

这个梦我也不喜欢,这是一个噩梦。

我又喝了茶。我记起来上周。

周一,我配着植物油和1/4磅面包吃了土豆。喝了两杯糖精茶。

星期二什么都没吃;喝了五杯茶。

周三,我从一个锁匠那里借了两磅面包。我喝了茶,但是糖精用完了。

星期四,我约人吃饭。我两点钟去找朋友。穿着白色围裙的女仆打开了门。奇怪的感觉。就像十年前一样。三点钟,我听到女仆开始在饭厅里摆弄。我们坐在一起聊天(我早上刮了胡子)。他们责骂布尔什维克,并告诉我他们多么疲惫。我看到他们在等我离开。我不会离开。

最后,女主人说:

-或者也许你会和我们一起吃午饭?或不?

- 谢谢。是我的荣幸。”


...谁坐在饥饿小品文上方的阁楼上,不要完全效仿克努特·汉姆生(挪威作家)。就去住在有七个房间的房子的人家里吃午餐。

星期五,我在食堂吃了土豆饼汤,今天,星期六,我收到了钱,但暴饮暴食,病了。


生活越来越好


但布尔加科夫已经从春天开始逐渐摆脱日常和创作的僵局,他的作品定期出现在印刷品上,同年秋天,几家知名的俄罗斯报纸甚至在柏林发表了他的几篇文章。


此外,布尔加科夫还经常用自己的才智来解决物质问题。


1923年8月,在莫斯科举办了第一届农业展览会,他的任务是撰写关于这一主题的论文。一周后,材料准备就绪,每个人都喜欢这篇评论,特别是描述高加索和中亚共和国的民族美食菜肴和饮料的文章特别成功。一切都很好,直到布尔加科夫出具发票来兑换费用,这使会计师陷入了困窘的状态。他本打算只偿还电车票的费用,但实际上作者拿出了一周的餐厅账单,而且还是两个人的账单。


“ 拜托,请看,首先,我不会在没有女士的情况下去餐馆。其次,我记下了女士喜欢的菜。先生,我想请您偿还所产生的费用。” 他得到了报销!


一次,布尔加科夫被任命为新杂志编辑部的秘书。为了维护新闻界的兄弟情谊,他想出了一种独创的方式:所有新来的作者都被送上法国面包和甜茶到编辑室,这在当时是不可思议的。谣言迅速传遍了整个莫斯科,作者如此之多,以至于当编辑们意识到他们负担不起如此慷慨的时候,为时已晚,出版商破产了。


莫斯科最好的餐厅


尽管过着简朴的生活,布尔加科夫喜欢在家里安排宴席,它们很有趣。在通往餐厅的门上方,有一个小广告牌,上面写着:“伏特加是毒药,银行是朋友。” 宾客打开门——桌上的一切都准备就绪——饮料和小吃。布尔加科夫的常客是莫斯科艺术剧院的艺术家,晚餐后他们开始演出。他称自己的公寓为“莫斯科最好的餐厅!”


布尔加科夫非常尊敬伏特加酒,喜欢喝伏特加酒,用里加香脂稀释,但从未喝得太多。桌上总是有传统的开胃鲱鱼,准备如下:


将骨头和表皮清洗干净,浸泡在牛奶中,并用基于芥末,糖,植物油和醋的特殊布尔加科夫调味料浇上。


将鲱鱼小心地摊开在盘子上,并在上面加上头和尾巴。他们把黄油彻底捣碎,分成小份,放在鲱鱼周围。配菜是用切碎的煮土豆和切成薄片的甜菜,加新鲜黄瓜配草药制成的。


谁会不记得布尔加科夫的戏剧《 图尔宾一家的日子》中著名的对话:


-“来一杯?”

-“实际上,我不喝伏特加酒。”

-“没有伏特加的鲱鱼怎么吃?我绝对不明白。得了吧, 我也不喝酒,但是一杯总可以……”


布尔加科夫在《狗心》中多么出色地描述了与普列夫拉任斯基教授的盛宴!:


“黑色宽边的彩绘盘子里,盛着切成薄片的鲑鱼和醋渍鳗鱼。一只沉甸甸的木盘上放着流泪的干酪,围着冰霜的银罐里盛着鱼子。盘子间有几只纤细的高脚酒杯,还有三只装有不同颜色烈酒的长颈车料玻璃瓶。所有这些器皿全都放在餐橱舒适的大理石台面上。这是一口硕大的橡木雕花餐橱,闪烁着玻璃和银器的光亮。房间中央是张陵墓般沉稳的桌子,铺着洁白的台布,上面放着两套餐具,两条叠成教皇三重冠式餐巾和三只深色酒瓶。”


济娜端来一只带盖的银盘,盘里扑扑作响。香味飘来,狗嘴立时充满口水。“塞米拉米达空中花园!”狗想,尾巴仿佛棍子似的在镶木地板上得意地敲打。


“都端过来,”菲利普·菲利波维奇贪婪地吩咐,“博尔缅塔尔大夫,求求您,别碰鱼子。要是您愿意听我的忠告,别倒英国威士忌,宁可来点普通的俄国伏特加。”


挨咬的美男子——他已经脱了白大褂,身上穿着一套讲究的黑西装——耸了耸宽阔的肩膀,谦恭地淡淡一笑,斟了杯白酒。


“上等新酒?”他问。


“瞧您说的,亲爱的,”主人回答,“这是酒精,达里娅·彼得罗夫娜自个儿能兑伏特加,兑得极好。”


“您说呢,菲利普·菲利波维奇,大家都认为,伏特加最好三十度。”


“伏特加应当四十度,不是三十度,这是一;”菲利普·菲利波维奇用教训的口气打断他,“第二,上帝知道他们兑的什么。您说说,他们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他们什么都想得出。”挨咬的人坚定地说。


“我也是这意思,”菲利普·菲利波维奇补充,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嗯……博尔缅塔尔大夫……求求您,把这玩意一口干了……要是您说这不好……那我一辈子都是您的冤家对头。‘从塞维利亚到格林纳达……’”


他哼着曲子,用爪形的银叉叉了一小块黑面包似的东西。挨咬的人也跟着叉了一块。菲利普·菲利利波维奇的眼睛倏地明亮了。


“味道差吗?”菲利普·菲利波维奇边嚼边问,“差吗?您倒是说呀,尊敬的大夫。”


“味道再好没有。”挨咬的人真诚地回答。


“就是嘛……请您注意,伊凡·阿诺尔多维奇,用冷盆和汤下酒的,只有没被布尔什维克杀掉的地主,稍稍有点自尊的人用的都是热菜。说起来莫斯科所有的热菜里,就数这道最好。从前‘斯拉夫市场’做这道菜做得再好没有。给,你也尝尝。”


教授的这道冷菜多年来困扰着研究文学作品的烹饪专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正是吉利亚罗夫斯基(俄罗斯作家)曾经描述的廉价但精致的热开胃菜:“油炸大脑熏黑面包。”正是这道菜当时在斯拉夫集市上很受欢迎。


小牛的脑和小腿骨头被磨碎、油炸,用香料烘烤,形状非常像“面包”。尽管对此猜想还有其他不同意见。


食谱


“ 在盐水中煮沸骨头,然后从中取出大脑。将黑麦(必须是黑麦!)切成小块的整齐的油煎面包块,大小为3x6,厚度为1-1.5厘米(这里的主要目的是立即将其“成块地”放进您的嘴中)。用茶匙或小刀在这些“面包”中,小心地制作小凹痕。放入煎锅中,用融化的黄油两面油炸。用完成的骨髓,盐,胡椒粉迅速撒满凹陷处,撒上草药。”


В. Катаев, Ю. Олеша, М. Булгаков 布尔加科夫(右)及后辈们


布尔加科夫牢记自己饥饿的岁月,力求尽可能地款待文学界的后辈-奥列沙(Olesha)和卡塔夫(Kataev),伊尔夫(Ilf)和彼得罗夫(Petrov),并始终用玩笑的口吻邀约,以免让朋友感到困窘:


“当然你已经吃过晚饭了,你可能在家吃了火鸡?但是不如再吃点什么吧?”


当然,深受布尔加科夫喜爱的的火鸡他是买不起的,但是在家里,总是有非常美味可口的白菜汤,由他的妻子烹制而成。


米哈伊尔·布尔加科夫对他的最后一任妻子埃琳娜·努伦贝格(Elena Nurenberg)说:“我想死在你的怀里”,他预言。——这正是这段恋情结束的方式。